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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假装

  8 假装 (第2/2页)
  
  其他俩租客,也都是在附近上班的女孩,今天是周末,也很安静——大家都在房间中补觉,像正在安静充电的手机。
  
  幸好学姐是转租,还剩下一个多月房子才到期,千岱兰只需要交一个月租金、一个月押金就好,等到房子到期,再一次□□齐未来三个月的房租。
  
  因为准备离开这个城市,学姐还大方地把被褥、毛毯等等带不走的大件免费送给了千岱兰,殷慎言也洗干净了四件套,她今晚就可以住进来。
  
  签订租房合同后,千岱兰手中只剩下了一千一百五十七块钱。
  
  得尽快去上班了。
  
  金钱上的窘迫和房租都快交不起的困境,让千岱兰没心思再去多想叶熙京相关的事情——她甚至还没想好自己的英文名。
  
  和殷慎言告别后,她独自乘公交车到了叶洗砚居住的小区,预备着拿回自己的行李箱。
  
  推开门,千岱兰尴尬地发现叶熙京和叶洗砚都在。
  
  兄弟俩大约是在客厅喝水聊天,电视中播放着球赛,穿严谨端正白色衬衫的叶洗砚,手中还有一本英文杂志。
  
  她刚换好拖鞋踏入,还没开口,叶熙京就如狗冲来,用力抱住她,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抱起,偏偏将脸埋在她脖颈里:“岱兰,我知道错了,你别不理我……看看我,好不好?”
  
  千岱兰挣扎:“放开我!!!”
  
  明明是久别重逢,明明是半年来和男友见的第一面。
  
  不知怎么,她第一反应是去看叶洗砚。
  
  后者仍稳稳地坐在那张可供三人翻滚的超大黑色沙发上,看一本英文杂志。
  
  她看不清杂志封面,也看不清叶他的脸。
  
  叶洗砚头也没抬一下。
  
  叶熙京不肯放,抱着千岱兰,像吸猫,吸够了,才松开,为自己昨夜的谎言解释:“岱兰兰,我不是故意瞒你的,主要是你之前老是为了这件事吃醋,我害怕——”
  
  “你那不是害怕,是心虚,”千岱兰锐利地质问,“如果真的是坦坦荡荡,为什么会害怕?还是说,你觉得我就是一个很容易乱吃醋、无理取闹的家伙?”
  
  叶熙京愣了一下。
  
  他伸手,还想去抱千岱兰——
  
  沙发上的叶洗砚终于开口阻止:“熙京,别太过分。”
  
  千岱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。
  
  叶洗砚还在看那份英文杂志:“让岱兰回去休息,她今天面试应该很累。”
  
  “我不是来休息的,是来拿行李,”千岱兰说,“我下午已经租好了房子,等会儿就把东西搬过去。”
  
  她这样果断。
  
  叶洗砚合拢已经看了五分钟的那一页杂志,终于看向千岱兰。
  
  距离和光影让他的眼神静而暗。
  
  他问:“今晚就搬?”
  
  很像客气的、不那么熟悉的男友哥哥。
  
  “嗯。”
  
  “别告诉我你要和殷慎言那狗……小子住在一起,”叶熙京醒转过来,“你下午一直和他在一起对不对?”
  
  千岱兰说:“嘴巴干净点,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想骂他狗东西。”
  
  叶洗砚微微皱眉,问:“你打算怎么过去?”
  
  “坐公交,”千岱兰说,“有直达,我查看过公交运行表了,最晚一班的始发时间是十点,足够了。”
  
  “房子在哪里?”
  
  千岱兰只说了大致区名。
  
  叶熙京意识到什么:“你真的今晚要走?已经签完合同了?一天也不多留了?”
  
  “我不能住在这儿,”千岱兰直接对叶熙京说,“我不想等吵架的时候,听你说什么’这是我的房子,你给我滚出去’。”
  
  叶熙京说:“我不会那样说……”
  
  但千岱兰只是深深看他一眼:“你之前也和我说过,不会骗我。”
  
  叶熙京哑口无言。
  
  她对叶洗砚客气地说谢谢哥哥,去卧室里收拾自己的行李箱。
  
  来时带的双肩包被暂时放在桌子上,一下午奔波,那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。明显的空隙中,隐约露出一本陈旧的书。
  
  叶洗砚将手中杂志放在玻璃茶几上,顺势俯身,仔细看那本书,注意到那是《新概念英语》的第四册,书页因为经常翻阅而皱起,卷起来的一页上,隐约可见密密麻麻、详细的手写笔记。
  
  “这脾气,怎么这么硬,穷硬穷硬的,”叶熙京自言自语,又求救地看向叶洗砚,“哥——你能帮我送岱兰过去吗?这么晚了,她一个人,我实在不放心。”
  
  叶洗砚说:“你放心我?”
  
  “嗯,”叶熙京说,“她脾气就是这样,又臭又倔,现在和我生气,肯定不愿意让我送——我可不想便宜了殷慎言那小子。”
  
  说到后面,他已经咬牙切齿:“求你了,哥,就再帮我我这个忙吧。”
  
  叶洗砚却说:“我打电话让杨全过来接她。”
  
  “也行,”叶熙京又小声,“你能不能让杨全哥顺便看看,她到底有没有和殷慎言那家伙合租啊?要是有的话,能不能今天晚上再把她接回来?我不想她和野男人住一块……”
  
  他发现哥哥皱起眉。
  
  “说话别这么难听,”叶洗砚不悦地说,“就算是合租,也没什么。”
  
  “也是,”叶熙京说,“好像,那些明知人家有男友,还和人睡一个床的贱男人才叫野男人,哥,我骂他野男人过分吗?你说,这不是下贱是什么?——哎,哥,你怎么站起来了?哥,你去哪儿?”
  
  嘭。
  
  客卧门打开,千岱兰拎着行李箱,差点撞到叶洗砚身上。
  
  淡而沉稳的乌木气息裹了她一身。
  
  她不敢去看对方眼睛。
  
  叶洗砚也移开了视线。
  
  叶熙京感觉哥哥和女朋友之间怪怪的。
  
  但他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。
  
  “我让杨全去送你,”叶洗砚平静地接过她手中行李箱,像一个对弟妹关照有加的出色兄长,“太晚了,你一个女孩不安全。”
  
  叶熙京没有说话。
  
  他知道,以千岱兰的脾气,现在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。
  
  千岱兰没有再去强行拿行李箱。
  
  不知道为什么,她对叶洗砚完全硬气不起来。
  
  可能因为昨天晚上他对她石更起来了吧。
  
  “我炖了银耳百合莲子羹,是今年刚收的第一批建宁通心白莲子,”叶洗砚说,“杨全过来也需要时间,现在下班高峰期,路上容易堵车——你先吃饭,吃完饭再走。”
  
  千岱兰还真没吃饭。
  
  叶洗砚怎么知道她饿了?
  
  她犹豫。
  
  自己吃晚饭的话,又要花钱。
  
  但叶洗砚这里是免费的。
  
  可俗话说,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。
  
  她又要付出“和叶熙京吵架”的潜在风险。
  
  可她太喜欢叶熙京了,喜欢到现在完全不想以不理智的姿态和他争吵。她想等气消了,再和他好好聊——不然,现在她一定会将叶熙京上下十八代问候个遍,她可太清楚自己的嘴巴了,能把叶熙京骂哭。
  
  她不想当着叶洗砚的面把他弟弟骂得哗哗掉泪。
  
  “是啊,”叶熙京说,“我哥做饭可好吃了,你一定要尝尝,他特别会做饭——”
  
  “熙京,”叶洗砚说,“去洗手盛饭拿筷子——那副粉色碗筷是岱兰的,别拿错了。”
  
  叶熙京跑去厨房。
  
  话赶话到了这里,千岱兰已经被“架”上去了,人家都已经替她做了决定,她这时候再说走,明显很不合适。
  
  叶洗砚将她的行李箱轻轻放下,平和低声:“你放心,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全忘了;熙京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  
  千岱兰一直在看他裤线锋利、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裤,听到这里,猛然抬头看他。
  
  叶洗砚移开视线,转身去厨房,边走,边挽起衣袖,露出肌肉结实的一截小臂。
  
  青筋凸起,侵略性极强,被遮掩在纯白衬衫下。
  
  千岱兰终于明白,为何昨夜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开、只能被迫承受了。
  
  他看起来的确一直在健身。
  
  叶熙京没说谎,叶洗砚的确有一手好厨艺。
  
  两个人,他做了两个菜一道汤一个羹。
  
  口蘑煨嫩豆腐,樱桃肉,莲藕排骨汤,银耳百合莲子羹。
  
  长方形的北美黑胡桃木餐桌上,因为叶熙京率先将她的粉色碗筷放在自己位置旁边,千岱兰不得不和叶洗砚面对面,这让她有点尴尬。
  
  尽管叶洗砚看起来已经完全放下了。
  
  一整顿饭下来,两个人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,甚至没有看向彼此,规矩守礼,仿佛有无形的界线牢牢地挡在二者之间,泾渭分明地将他们二人隔开,固守在“哥哥”和“弟妹”的身份之中。
  
  唯一的接触,发生在餐饭即将结束时,心不在焉、又尴尬十分的千岱兰,和叶洗砚不约而同地去拿汤勺盛莲子羹。
  
  叶洗砚的大手,握住她握汤勺的手——这是一次误触,以至于叶熙京甚至没有发觉。
  
  肌肤相亲瞬间,叶洗砚立刻松开,但千岱兰仍觉头皮一阵发麻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大脑皮层用力炸开。
  
  昨夜那被努力遗忘的记忆于此刻疯狂灌入,犹如强势台风,席卷她可怜的脑袋、思维。男人有力的大手,不容置疑地握住她的手、用力下压,吻住她的脖颈、锁骨,蓄势待发的焦渴,即将突破隐忍的俄罗斯超级坚果大列巴。
  
  千岱兰猛然缩回手,不慎碰到桌上碗碟,暖热的乳白莲子羹洒在桌子上,蹭到她裙子腹部位置,像给昨天未完成的荒唐绯,事添了结局注脚。
  
  不明就里的叶熙京,只看到女朋友疑似被烫伤,他立刻抽出纸巾,想给她擦。
  
  千岱兰推开她,垂首往卫生间走,视野中看到叶洗砚站起来。
  
  “哥……还是你……”
  
  叶熙京说了什么,千岱兰没听清,她洗干净手,从面前的镜子中,看到叶洗砚走了进来。
  
  他的衬衫衣袖还未放下,有伤疤的那只左手将一个小瓶子轻轻放在她旁边。
  
  “将这个喷在衣服上,”叶洗砚像一个客气的哥哥那样讲话,“能除掉油污。”
  
  “好的,谢谢你,”千岱兰也像一个客气的弟妹,“我知道了。”
  
  叶洗砚微微颔首,然后离开。
  
  交谈时,他一直在看着镜子,没有看她。
  
  但千岱兰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。
  
  擦干净裙子弄上的莲子羹,她缓慢后退一步,走到叶洗砚刚才站的位置,努力踮高脚,模仿着他方才的视线,盯着面前的镜子,想知道对方究竟在看什么。
  
  然后。
  
  她看到自己今天的旧裙子衣领口,若隐若现的一个鲜明吻,痕,因为过于用力而呈现出浓郁颓靡的紫色。
  
  这是昨夜里,叶洗砚留下的。
  
  她过于在意奈栀上的那些指痕和草莓印,以至于忽略掉锁骨稍靠下位置的这一个。
  
  千岱兰以为它会被严密地遮住。
  
  就像他们都会严密地假装什么都未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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