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六十六章 刚到一件奏疏(下) (第1/2页)
当今通政司左通政的姓名,放眼整个朝廷里,那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。
他叫徐申锡,徐是申首辅曾用过的姓,申是申首辅恢复后的本姓,锡是另一个大学士王锡爵的锡。
最关键的是,徐申锡居然还是苏州人,和申王二相算是同乡。
所以徐申锡的姓名在朝廷里被引为笑谈,成为一个梗,这让徐申锡非常不忿。
时间长了后,徐通政的心态就有点炸,变本加厉的反过来喜欢看别人的乐子。
徐通政知道今天部院大臣、科道言官在东朝房开会,所以看到文坛领袖联名检举两淮巡盐御史蔡时鼎的奏疏后,他觉得这是一个挑起乐子的好素材,就直接派人把奏疏扔进了东朝房。
这样有一种趁着别人蹲茅厕时,把爆竹扔进茅坑里的快感。
可以说,徐通政的目的达到了,这封奏疏把所有大佬们都整蒙了。
十几个文坛领袖人物联名弹劾一个官员的事情,前所未有闻所未闻。
尤其是左副都御史石星,开始怀疑王老盟主是不是老糊涂了?
先前你王老盟主传话说,让自己把蔡时鼎这个巡盐差遣延期,现在反手就带头弹劾蔡时鼎,这不是坑自己吗!
文坛大佬的联名奏疏里主要内容是,巡盐蔡御史横暴不法,指使家奴走私并栽赃扬州卫,激起了扬州卫兵变,幸赖苏州卫千户林泰来极力斡旋,没有酿成更大祸事。
很多人都想知道,什么叫“林泰来极力斡旋”?似乎这句话才是奏疏的灵魂。
但很可惜,奏疏里并没有详细说明具体情况,反而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。
王司徒笑完了后,又对礼部尚书沈鲤说:“这不只是民意,还是士林舆情,沈尚书说句话啊。”
按惯例涉及到文坛的事务,一般都是要听听礼部意见的。
沈鲤此时的心情,就真像是去年那次,眼睁睁看着左都御史辛自修被拉下马时的感觉了,十分无力。
蔡御史能坐在巡盐御史的这个要害位置上,肯定是清流势力重点培养的骨干人物,而且清流势力在江北进行布局的重要人物。
但如果蔡御史被一大帮文坛领袖联名检举,那就很难保住了。
毕竟这些文坛领袖对舆论影响力很大,而清流势力又是非常注重舆论和名声的。
关键是隔着两千里,沈尚书也弄不清楚,蔡时鼎到底干了什么蠢事,能让一堆文坛领袖级别的老前辈联名检举?
衡量完得失后,沈尚书万般无奈,只好对左都御史吴时来说:
“士林清议不可轻忽,还是先让蔡御史离职回都察院,接受考察吧。”
吴时来嘲讽着说:“如果石副宪无异议,不再坚持让蔡时鼎继续巡盐,自然没问题。”
石星只能装聋作哑,在心里埋怨王老盟主这个不知道是喝了假酒还是老糊涂的坑货。
在扬州能呼风唤雨的巡盐御史,于朝廷最高层大佬三言两语之间,命运就被敲定了。
此时此刻,远在扬州城的蔡御史还沉浸在首辅摆烂的喜悦中,感觉形势大好、优势在我,没见林泰来都不敢在扬州露面了么?
东朝房里,申首辅另一个“御用打手”、掌道御史柯挺突然又跳了出来发言。
“蔡时鼎遭到处分罪有应得,但是被蔡时鼎污蔑不法的千户林泰来,反而斡旋有功,该当有所升赏,不然就是兵部的疏忽!”
兵部尚书王一鹗没好气的说:“等本部回到兵部就叙功!”
柯挺又说:“从蔡时鼎之事可以看出,扬州盐务衙门只听命一人专权,致使弊端重重,应该有所改变了。
扬州盐务各处关卡哨所使用之盐丁,皆归盐运司掌管,上上下下很容易勾连生弊。
今后可以将盐丁更替为卫所官军,让卫所官军负责巡逻缉查,与盐政衙门官吏互相监督,方可使盐政清明!”
户部尚书王之垣诧异的看了好几眼柯御史,这些词一听就是林氏风格,但是谁教给你柯御史的?
难道林泰来隔着两三千里,还能对你柯御史传音入耳?
稍加思索后,王司徒突然产生了危机感,看来是林泰来在朝廷中另外暗藏了代言人。
这时候,刑部尚书陆光祖感觉自己作为一个嘉靖二十六年的老前辈们,刚才丢了面子。
明明自己刚才提起的是蔡御史弹劾林千户横行不法,但结局却是蔡御史出局。
于是陆尚书又主动提起另一件案子,“先前苏州府上报请示,对首揆次子申用嘉治罪。
刑部认为应当定罪,但都察院为何迟迟没有回应?”
左都御史吴时来答道:“朝廷已经派了钦差前往苏州,现在肯定要先等待钦差调查结果,而后再议!”
陆尚书反驳说:“苏州知府上奏的是人命案,而钦差调查的是苏州知府贪污案,岂可混为一谈?
朝廷对人命案之裁决,和钦差调查的事项没有关系!”
吴时来又道:“任何官司,没有只听一面之词的道理!故而不能只听苏州府奏报,还要等首揆表态。”
这意思其实就是,如果首辅真的辞官,那还定个屁罪?难道首辅官职还不能顶罪么?
陆尚书仗着辈分高,直接呵斥道:“伱身为都察院大中丞,却如此阿谀执政,唯执政之命而从,不配为风宪!”
一直很低调的新任吏部右侍郎赵志皋站了出来,提醒说:
“朝中议事,最好是对事不对人,大司寇你这话有些过了。而且你们强行要针对申家次子定罪,如此行事也太过了。”
陆尚书凛然回应说:“我倒是以为,矫枉必过正!
为了荡清风气,即便有所偏激也在所不惜,除非是立身不正,所以心虚之人!”
大多数人都以为,赵侍郎还会顶撞几句时,赵志皋却轻轻笑了笑,只说了句:
“大司寇记住,不是只有你们能偏激的。我就看着你们开了先例,如何后患无穷吧!”
在大部分人耳朵里,赵侍郎这话有点软弱了。
忽然又有个通政司官员,站在门口叫道:“刚到一件奏疏!南京左都御史李世达从苏州发来的!”
东朝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吗,都知道这是一份很关键的奏疏。
此后又听到那通政司官员说:“李世达奏称,苏州府府库官银账目不清,知府石崑玉无法摆脱嫌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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